罢了，赶时间。

你老公是去传宗接代，谁让你二十年生不一个仔？南番顺，富贵龙，旺丁旺财，你就住笼屋，北姑住新屋！

你自己去问她吧。

不要惹事。

你再讲我打断你另一条！

1990年8月，中国城楼下昌兴当铺开张。平均每个月遭三合会团伙洗劫3.7次，不敢怨。

都叫了你自己去问她，我又不是医生。

程真拉开更衣室门。她眉细，颌窄，珠稍翘，一双因不耐烦哑掉光亮，整个人都寡淡起来。

隔着门，罗力声音闷闷的。程真轻扯嘴角，场怨偶玩纯情游戏，她不想奉陪。把长发盘起，了个酒红假发。

还是麦笑琪好哄。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罗力隐去言下之意。

在拇指与指的指腹缠了一圈透明胶，程真轻摸衫袋内件，确认没有遗漏。

不过一餐寻常晚饭罢了。

罗力听见回答，不死心，又再追问，她跟宝告假，说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

雪白廊挑，拱古罗风格。西式象雕塑漠视来往人群，矗立转角，与嵌缀东方螭龙浮雕的等镜面齐。倒影每一位穿廊而过，不中不西，非人非鬼的红男绿女。

陈急忙过去扯开一男一女。

夜8，半岛中心三楼，尖东中国城。

红港回归了，声犬的娱乐城，连装修都未变。

罗力想起程真不太风光的累累前科。长得不算靓女，又非哪位大佬的相好，这款丧母脸摆给谁看？

她这一笑，笑穿了罗力唯唯诺诺的自私。真惦挂女友早就致电，再三过问，无非是担心自己奖金不保。

耳垂夹上廉价的塑胶珍珠耳环。对镜一照，她挑了眉，仅三次就掉？亏她还斥资20元买下，损失惨重。

程真自扶梯而上，从北门。

Maggie今晚负责文哥那间。 罗力声音转冷，侧为她让路，又再三叮嘱，都是贵客，我劝你最好醒目。

夜班经理罗力是麦笑琪（Maggie）男友，在廊角窥见来替班的程真。他走到更衣室门前，指节叩了叩，开，阿真，怎么是你来？Maggie还在生我气？

程真从酒台找到房号酒单，托着一瓶装人及几只空杯，往侧廊走去。她敛起表情，推开包厢的门

街灯瓦数恒久不变，只因天变幻，才会转换明暗。

世文。杨坤铨倚沙发，你讲的我都明白，这的确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一件难事。公司登记手续变更，牵扯的

他不信女友这般小气。区区一次犯错而已，她就耍足脾气诈病不来，还安排这个冷血动程真替班。

未讲完，筷在彼此上飞。围观群众捧碗弯腰，又伸长颈项，想看看这个回合到底鹿死谁手。

红港奢华之最，与大富豪齐名。十数载天南地北的来客豪掷这个销金窟，盘活街巷尾的肆、门店、当铺、走鬼。此刻霓虹灯牌泛黄，在一众夜饰中过分显因为俗气。

程真快步了更衣室。

毫无风情可言。

所有步履匆忙的侍应，像一饼被收音机卡掉的磁带，五秒曲终，一闪而过。

女雕塑房位掉了些漆，是长期浸在酒鬼来客掌下的痕迹。喝多了，吐了，借机咸一番，望还是下的才畅快。

他不信任程真。

油尖旺打开门生意的都知，洋布疋，抵押当铺，中西酒办，装潢印刷，茶餐厅，音像店，烧腊档，畅运以南，北至柯士甸，全要靠大佬给面才有饭吃。而如今十年到了，从未变过。UNCLE，这与明抢有什么分别？这些鱼虾蟹老板怎么对撼连锁鲸？

然后继续讲。

这里没有慈悲心，只渡己，不渡人。

弯，瞳黑，眉尾稍稍挑起，双颊白得似敷了层不真切的妆，整张脸生动起来。罗力最讨厌她这个模样，装作无害，实则冷漠。

程真掀笑了。

你来替她班？

车开始拥堵。

他在明知故问。程真没心思闲聊，扣起袖便往外走，之前她也替过我的班，很正常，难有钱不赚吗？

怕是会扫客人的兴。

闹剧伴随尖叫，渐渐平息，铭记门前的人影清晰起来。满地长长短短的黑块，拼接，又撕开，拉长，又缩短。客络绎，却步履匆匆，纸巾抹嘴，决不留恋。

叶世文坐在包厢右边。一屋众人，只有他与正中间的冯世雄吞云吐雾。为免其余绅士有意见，仰，他往半空呼多余烟雾。

程真没时间听八卦，不作别，直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