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好奇地：“是谁？”

叶开撩起满是灰尘的帘，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乐者，他看上去已过甲，脸上是沟壑纵横的皱纹。

钟离默默垂下脑袋，似乎在端详琴尾独特的焦纹：“你们在酒店门时，我就听到了。”

叶开轻声：“我想去见一见他。”

——活着并不是耻辱，死才是。

钟离：“看来刚才见过故人了。”

傅红雪：“是我要找的人。”

叶开：“这个人的琴技已经很。”

傅红雪屏息片刻，动容：“我有幸听过他的弹奏。”

不知何时，叶开的剑已被取下来，执在手中。他向来温和善良的双，正一不错地盯着钟离。

钟离冷哼：“我只是无可去罢了。”

傅红雪自然还记得，他当时是如何劝钟离，他自然也记得钟离的双里隐约亮了火光。

傅红雪转：“你说谁？”

二楼的空间甚至比一楼还要小，杂堆满了角落，每一间房的门都闭合，好像里面真的住着客人。

傅红雪顿了一会儿，继续：“钟离自认为比不上俞琴，宁可自戕也不受这屈辱。”

钟离天资聪颖，正是超越常人的天赋让他未及弱冠之年便名扬天下。人们提起古琴，就会谈到钟离。

从屋里传来的琴声忽急忽缓，起伏，如珠落玉盘，扣人心弦。听者似乎都已沉醉其中，四周鸦雀无声。

傅红雪平淡地：“钟离的琴技登峰造极，但终究有人凌驾于他之上。”

傅红雪将这把琴从到尾看了一遍，：“我想听你弹奏一首。”

叶开徐徐地：“他的屈辱不是本该承受的，是他加于自己的。”

可这家酒店里，只有钟离，没有俞琴。

他们来到一间垂着门帘的客房前，门已经大敞。

傅红雪吃了一惊，：“你认识他？”

叶开的目光里一丝怀念：“他曾到过长安，钟离年少成名，我第一次见到他，他不过二十。”

公羽尚未退武林之前，门下有五位手，以“琴棋书画”为名，分别是俞琴、顾棋、王书、吴画、萧剑。而现在只剩下俞琴一人还活着。

叶开：“琴圣钟离。”

傅红雪有些讥诮地：“称不上故人，以前的雇主。”

傅红雪苍白的面孔了很淡的笑意：“我斩断了他的琴弦。”

叶开怅然地：“焦尾也好，绿绮也罢。像钟离这样的人，不会因为琴的好坏，而增减半分努力。”

傅红雪似乎在权衡利弊，他想说先去找俞琴，再回来也不迟。但他还是允许了。

叶开立即作了长揖：“钟大师。”

钟离却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一个人来的，为了什么？”

叶开：“人与琴，好比人与刀、与剑，两者的力量是守恒的。钟离的心血，都倾注在他的古琴上。”

——只要能活下去，我就一定活下去。别人越想要我死，我就越想活下去。

傅红雪：“我希望他现在已明白这个理。”

钟离的神情夹杂着恚怒，但很快便平息，他长叹：“你为什么要回来？”

他肯定看见钟离的额角落一滴汗珠，眉也微微颤动。

“但那不是我要找的人。”

房间的窗未关，一风。

傅红雪一不错地盯着他，仿佛听到了难以置信的话。

忠于琴的人，恰如诚于剑的人。乐者对自己的琴抱有烈的执着，他们的生命与人生，都和怀里的琴为一。

傅红雪有些遗憾地：“我见他的时候，他已像个老人。”

傅红雪直截了当地：“你是不是也在等人。”

傅红雪：“我不想再听到这个问题。”

俞琴不仅是唯一活下来的人，也是和卓夫人走得最近的人。

叶开笑了笑，：“琴技比不过别人不是屈辱，活着更不是，只有死才是自取其辱。”

叶开忽地微笑：“他怎么会在这儿？”

了解实情的人一定觉得这场面很是怪异。叶开的年纪分明比钟离大，可钟离看起来能叶开的父亲。

傅红雪瞥着矮几上的旷世名琴，又瞥着态度冷漠的钟离。他突然在矮几前的垫上跪坐下来，和钟离面对面。

傅红雪：“他的琴是焦尾。”

叶开：“然后呢？”

琴的余音止住了，钟离的一只手轻轻住了琴弦。他抬仔细看着叶开，然后目光落在了傅红雪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