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婚礼，特别是在家主的亲自督办下，人面蛛领地变得空前热闹。本体是树的魔兽早早就在位置上扎根并且挂上华彩，人类乐师和各类能歌善舞的魔兽的乐声四处飘扬。平时的街道变得摩肩接踵，象魔兽即使变成人形也体型庞大，时常让领地居民吓得躲进店里。

魔兽们没有办法了解婚礼的细节，但是一场庆典足够重振战争中低迷的情绪了。他们兴致勃勃地在酒馆八卦新娘，从“一个年轻的人类女性”一直想象到“一个无比美丽的年轻人类公主在大公的强取豪夺下最终沦陷”，但都没有亲眼见到这位“公主”乘着魔法南瓜马车出游的场景。实际上，“公主”就在室外的木椅上，书盖着脸，一边听自己的谣言一边晒太阳。

婚礼前夜，美纳斯围观了运河旁边的一场求婚，回来的晚。城堡已经完全笼罩在黑夜之中。她问了仆人，在城堡中的罗马式大浴池找到了康拉德。石壁上的烛火幽幽燃烧，为幽暗的浴池带来朦胧的光亮，雾气中隐约可见四周可怖的魔兽雕塑和墙壁中镶嵌的各色宝石和马赛克彩玻璃。

浴场中不止有康拉德——他似乎正在照顾一个孩子洗澡，并且在说些什么。这很罕见，孩子们通常都是佣人照顾的。

美纳斯没有喊他，从立柱后默默观察，顺便隐藏了魔力波动。

据她所知，康拉德的四个孩子有两个是阿德利安的子嗣，另外两个才是他所出，是两个男孩。其中，朱利安体弱，而且和布莱丝更亲近，畏惧他的父亲。另一个男孩名叫布瑞恩，比朱利安只早两年出生，和康拉德相处的更多，甚至还和她见过一次。

虽然未来数十年的人面蛛家主的重任由尼克罗承担，但是这个孩子将会毋庸置疑地继承爵位。

康拉德此刻的语气是她没有听过的。他是一个绝对冷酷威严的父亲，几乎不会露出笑容，或对孩子施加多少褒奖，但是他的语气中仍深藏着慈爱和柔情。

他仅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衫，把小男孩放在大理石岸边，伸手抚摸男孩的半边脸，“她是一位很宽容的母亲。我和她之间不会争吵，不会发生任何让你害怕的事。明天，你只需要按照拉里（前面提过的家族元老）还有我刚才告诉你的去做。”

布瑞恩犹豫地嗯了一声，然后怯怯地问：“父亲，我听到艾琳她们说，新的母亲对您很有帮助。您是因为她对您有用才娶她的吗？”

他从旁边的银盆中拿起毛巾擦干男孩的头发，“不是。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得到了父亲否定的答案，男孩显得更胆怯了，“因为，因为您只喜欢有用的魔兽。我很害怕……因为我好没用。”

“你还小。”

康拉德从水池中起身，黑发在惨白健美的身躯上蜿蜒，宽松垂坠的黑衫拖尾仍曳在水中，在水面散开。他弯下腰，作势要抱起布瑞恩。

布瑞恩抓住他的衣衫，急切又困惑，“可是您如果在她的帮助下赢了尤里乌斯大公，您马上就会成为王，不是这样的吗？即使到那个时候，我还是没法打赢一个伯爵……”

康拉德笑了，他似乎对于这个魔兽幼崽的机灵感到满意，以至于不仅仅只是勾唇，而是发出了一声实在的笑声，“你觉得我会成为王吗？”

“是的。”看到父亲笑了，布瑞恩也不由自主地咯咯笑起来。

他抱着孩子坐在了一处雕刻成座椅的石雕上，抚摸着布瑞恩的头发，缓缓说：“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没有哪个魔兽是没有用的。只要你在你所处的位置上，做你应该做也必须做的事。”

“真的吗？那什么是应该做也必须做的事？”

“处置你的敌人，管理你的领地和子民，守护你的家族，如果可以，再周全你的性命。如果这需要你去做一个骑士，那你就成为一个骑士；如果这需要你成为王，那你就成为王。”康拉德伸手，有力而缓地比划，就像他平日那样运筹帷幄，“理解了吗？”

布瑞恩思考了一会，点点头，“我理解了，父亲，就像您这样。”

康拉德看向那双尚且稚嫩的血眸，声音沉下来，“你不应该像我，永远不应该。布瑞恩，你要寻找自己的方式。”

“嗯……那时，您能帮助我吗？”

康拉德说：“我不能。但你的堂兄将会在你身边。”

男孩并不能理解其中深意，但很振奋，“好的，父亲。我会好好努力的。我会听堂兄的话，努力做好下一任王。布瑞恩好开心，您从来没有和我说这么多话，因为明天是婚礼吗？”

康拉德拍了拍布瑞恩古灵精怪的脑瓜，抱着他站起来，想穿过立柱到浴池外。走动间的风使水雾弥散。

一袭银色出现在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