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岁岁无忧）

缀着璎珞的马车在山路上缓缓前行，如履平地。

沉水线香在莲花炉中静静焚烧，岁岁抱膝坐在边角，盯着它出神。她忆着先前离开的场景，一步步若踩云端。

他拥着她在那些身披重甲的卫士中经过，直接上了马车。

甚至他都没问自己一声要不要走。

就好像她本该跟着他走。

岁岁晕头转向、也受宠若惊。现在就算有人来告诉她，他是带着她去赴死都甘之若饴。

车很大，也很安静，就他和她两人。苏鹤行用了铁鹰带来的药，自打上车就在调息。她出不了力，也不敢出声，只能老老实实的呆着。

在她手边有一张木几，上面摆了几个木盒，排的花朵一样，里面全是零嘴。

铁鹰怎么会准备这个她不曾细想，难道他这样的天神还喜欢这个？

岁岁一边编排苏鹤行一边歪头偷看。只见他阖眸盘腿，长睫收敛不动，点点薄汗自额头蒸腾。她有些痴，想帮他擦又怕误事，进退两难之际那双幽深眸子缓缓睁开。

岁岁吃了一惊，赶紧趴木几装睡。

苏鹤行轻轻一哂。“不是要帮我擦汗，怎么睡了。”

这人是属妖怪的吗？

怎么什么都知道。

“什么擦汗？”长睫抖了抖，岁岁装着刚从梦中醒来。脸上还压了木几的印子，红红的，可爱极了。直看的苏鹤行眼眸深沉，他心思百转，朝她伸手。“岁岁，过来。”

她扭捏了一会还是凑过去。

一挨近，就被喂颗果子到嘴里。

濡湿柔软的甜蜜感瞬间在口腔化开，是糖渍冬瓜！岁岁猛地瞪大眼睛。

前些天天冷，她躲市集捡别人不要的菜帮时，看一个小娃缠着他娘给他买来着。那母亲说什么也不肯，小娃哭的惨兮兮的。

也太好吃了吧！怪道他哭那么惨。

岁岁被嘴里的美味摄了魂，幸福感油然而生。她小心把糖瓜转到腮帮另一边，心和嘴都甜的发木，别说咽了，嚼都不舍。

她的小心落在他眼里，只余一片轻叹。“方才怎地不吃，这里还有许多，都是你的。”包括他的人和心。

都是她的？

岁岁全没料到这些都是为她准备的，做梦都不曾。这些年她习惯一个人，习惯别人的嘲笑，习惯别人的漠然，独独不习惯……他的好。

含着糖，冲他展现真心实意的微笑，比糖还要甜的一支笑。“谢谢，谢谢您待我这样好。”岁岁十分清楚，因为他本可以不用待她好。

苏鹤行猛地一窒，像被什么击中了，一阵说不出的心疼如海潮般漫出。

如果这就能算好！那她对他的好要用什么才能丈量？可她却丝毫不懂得拿它来索取。他该怎么说呢？怎么解释呢？他的心已彻底软成春水。

思维缜密的苏鹤行平生第一次领悟到什么叫无话可说，他想说‘因为你值得’，可话到嘴边又变成“我传了成衣过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岁岁点头，眼睛落在那几盘果子上。他说都是她的，沙沙的、黏黏的、如糖似蜜的果子。

“怎地不继续吃了。”他把那些果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岁岁双手环膝，听到苏鹤行问她，露出一支甜甜的小笑花。“不继续吃了，我想留着。”

“留着？”又是一个意料外的回答。

岁岁嗯了一声，眼睛弯成一泓月泉。

这些糖她想把它们一颗颗保管好，全部留住。在以后没有他的日子里，只有特别特别想他的时候，才允许自己吃一颗。

车厢传来几声指节声，苏鹤行叫了进。

岁岁余光见那铁鹰躬腰进来了，目不斜视的，修养很好。他跪地参拜，等到苏鹤行颌首，才放下个织锦包袱退出去。

“打开看看。”苏鹤行用眼神示意她，嘴唇微翘着。

岁岁自然照做，素手打开包袱，里面整齐叠放几套男子衣衫，无甚花样的武人式样。这到没什么，最下面却蹊跷的是套女子宫衫，粉白过渡的纱裙，掐腰小袄，还配有同色的莲型珠花。沁凉灵动，栩栩如生，那花瓣还是活的，一碰就摇曳生姿。

岁岁未见过这么精致的钗饰，一看就发了魔怔。

苏鹤行低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怎么不拿起来看，是不喜欢吗。”

“不喜欢，啊？”突然意识到他问什么，她惊诧的又结巴了。“难道，也是给，我的。”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周到的他，让她再次没出息地红了眼眶。

“不喜欢可以换过。”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