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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天前,苏洄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关于抑郁症的微电影,开头一分钟还好,可随着情节发展,画面里的女生浑噩地淋着大雨走、执拗地骑上了电动车、在家里撕心裂肺的哭喊……视频里的女孩和过去的他逐渐叠影,苏洄的眼眶一点点被浸湿,视角变得模糊,屏幕上啪嗒落了几滴泪。
盛夏午后的骄阳变得刺眼,他困顿地拉上了窗帘,让屋内变得和他内心一样昏暗,敷衍地擦了擦泪水,然后蜷缩在沙发上的一角。
因为电休克治疗而模糊了的过去在脑子里复现,画面里的人一会是小女孩一会是他自己。
就因为此,他开始了漫长难捱的郁期。
这十几天来,苏洄从凌晨两三点一直睡到中午,起来解决掉宁一宵留的早饭,扒拉了会手机,又接着昏睡过去,一直到下午六点多,无所事事地随便看点东西,等宁一宵回来。
晚上两人也只是抱在一起,顶多亲一下表示安抚,不多久就睡了。郁期的苏洄很难有性爱的欲望,宁一宵也只好清心寡欲起来。
日日如此,四肢乏力,浑浑噩噩。
今天下午醒来之后,苏洄忽然看到手工台上的纸刻。
那是躁期突如其来的灵感,有点类似于放大版的纸雕灯,十几层的纸刻,组成了一个男孩不断长大往前走的样子,穿越荒漠,走进丛林,沉入深海,最后被另一个人接住。他设想光影从前往后打,塑造一种时光流动的感觉,用不同的氛围描写自己被救赎的人生。
躁期里效率奇高,一有灵感就着手开始做,一个礼拜没怎么睡觉,已经刻到最后一张了。
苏洄盯着房间里乱七八糟的纸屑,和层层叠叠的纸刻,还有桌上最后一张纸。他不想等躁期了,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着做点事。
一刀、两刀……尽管他已经很仔细了,但还是不尽人意,就是刻不好,就是不能严丝合缝。
苏洄懊悔起来:“果然还是什么都做不好吧”。郁期总是这样,只因一点点小事,开始追溯过往。从否定这件事,到否定自己的能力,否定自己的艺术天性,最后否定自己整段人生,“真的,好失败啊。那为什么还要活呢”……
可就算在这种时候,他还是想到了宁一宵,他想,宁一宵爱他,会一直爱他。所以,也不算太失败吧……毕竟,那么好、那么好的人……
思绪游离之时,刀尖偏斜,划到了他的指尖上。
手工用的笔刀很是锋利,打眼一看其实并找不到伤口,但没过几秒,鲜血渗透出来,滴在了刻板上。
麻木的苏洄其实是感觉不到疼的,他觉得美,觉得过瘾,甚至觉得有趣。一时兴起,他又拿起刀,试图把伤口变得更美。
这一笔雕刻地很慢,意识操控指尖划开血肉的过程中,他后知后觉地,感到剧烈的疼痛。
十指连心,怎么可能不疼。
既然开始,就不想停下,他强忍着疼痛,逼迫着自己移动着刀尖。
直到无意间划的一笔丑陋的伤痕,变成有意雕刻出的“X”,他心满意足。
苏洄很喜欢在身体上留下爱人的痕迹,纹身也好,伤疤也罢,都是他们相爱的证明。虽然疼痛,但也安心。
玩够了还是要清理一下的。
冰凉的水流过指尖,从透明色变成红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小的伤口居然可以流出这么多血,无知无觉,无穷无尽。白色的水池,雪白的肌肤,衬得鲜血更加壮美,活生生衬出了一件艺术品。
苏洄充满艺术细胞的脑内,一遍遍地重塑着这个场景。几分钟,亦或十几分钟,水是流动的,时间却好像静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的齿轮好像又一次轮转,水不再流出。苏洄缓缓意识到自己被宽大的臂膀包裹住,受伤的手也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温热的手握住。
“苏洄...”
宁一宵其实想说“怎么突然开始自残,怎么病情忽然开始恶化。”但这样的字眼在苏洄听来恐怕有些刺耳,再脑内周转了几圈,没能说出口。
苏洄迟钝地接收着来自宁一宵的信号,他好似在海底听到这句话,隔着层层水雾的声音,传到脑内的时候,非常非常焖。
他缓缓意识到,可能是“自残”二字没能说出口,想解释一通,又觉得说起来好累,最终是没能开口。
宁一宵迅速把苏洄打横抱起,朝客厅走去。他把苏洄放在沙发上坐着,“我去给你拿创可贴”。
苏洄呆呆地望着他,没什么情绪,只是点了点头。
等到宁一宵回来,看着他单膝跪地,捧起自己的指尖,悉心地拿碘酒消毒,然后慢慢裹上创可贴,末了还亲了亲创可贴。那样子,仿佛不是在消毒,仿佛是在修复一件破损